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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飞瀑倒流
 瀑布倒流至⽔泉⽳口,突然,又四溅飞泻,在隐约光映照下一点点⽔花,发出七⾊异彩,一蓬蜻蜒翅膀般噴向叶楚甚!

 这些瀑布⽔珠⽟溅雪飞般千点万滴地噴过来,武功再⾼,也无从防御。

 叶楚甚也无法防御。

 他完全没有防御,却猝然⾝剑合一,化成一道碧练,”嗖”地⼊寒潭之中。

 刹那间,⽔珠击空,但犹被一阵怪风掠卷似的,追在叶楚甚⾝后。这时蔵剑老人和叶梦⾊已经赶到,看去只见一大蓬雪屑冰珠般的⽔雾,疾追前面一道碧练,煞是好看。

 这好看的景象又何其惊心动魄,只要叶楚甚一旦被⽔珠洒中,只怕⾝上立即要多上千百个⾎洞。

 但是好看的景象一闪而没。

 叶楚甚已人剑合一,投⼊寒潭之中。

 千百点⽔珠洒在寒潭上,似投下了千百块石子,溅起一个又一个的⽔花,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,直至涟漪消失,寒潭⽔静,叶楚甚却没有再现⾝。

 潭边的钟神秀脸⾊凝重,注视着潭⽔,双掌平托,距他九尺之外的飞瀑,降到一半,似给无形的屏障接堵着一般,竟落不下来,愈积愈多,⽔花滚滚,竟渐浩了起来。

 ———叶楚甚在潭底做什么?

 这时飞鸟、枯木、⽩青⾐都已赶到,皆屏息以待。

 钟神秀的银发下,⽩眉上,布満了⽔珠,也不知是汗,还是⽔滴?

 叶梦⾊⾝形一晃,就要掠出,⽩青⾐一把轻搭着她秀肩上,道:“这一对一的场面,未到必要,不好出手,使令兄落人话柄。”

 叶梦⾊想了想,终于忍住,肩膀却有点僵硬,⽩青⾐忙缩了手,他不知怎的,心口怦怦地跳一阵,他出⼊风月场中,跟女子何止于勾肩搭背?此际却不知怎地,刚才搭在叶梦⾊的手也感到凉飕飕地,心里更甜滋滋的,有说不出的好受。

 潭里潭边,仍无动静。

 钟神秀额上的⽔珠,却越来越大,流过了眉际,直往他嘴边淌落,而瀑顶上的⽔,也越积存越多,澎湃不已。

 就在此时“花拉”一声,一道碧练,破潭而出,电钟神秀。

 钟神秀巨喝一声,双手一反,变成手背向上,登时间,那被堵塞着的⽔花,远比刚才那一噴还烈千百般的大力,汹涌而来,霎时间已到了叶楚甚的背后。

 叶楚甚驭剑投钟神秀,钟神秀双掌平举,准备以內力阻他一阻,而雷霆万钧翻涌而来的怒涛,已紧贴叶楚甚的背后。

 就在这时,叶楚甚剑光倏然一折,竟投地向上,一个翻滚,怒涛卷空,继续前涌,变成淹卷向钟神秀自己⾝上!

 钟神秀眼前一花,只觉叶楚甚己然不见,眼前只是漫天⽔花,心知不妙,这些⽔力已被成了排山摧石之力,非同小可,大喝一声,双掌本蓄力向叶楚甚出于,现集平生之力推向怒卷前来的⽔花。

 钟神秀这双掌拍出,仅把涛势堵了一堵,但‮腹小‬下忽飞起一道剑光。

 钟神秀只觉腹下一痛,怪叫一声,双掌骤收,怪鸟般冲天而起“蓬”地撞破⽔源石⽳,在砂石纷坠,⽔溅涛飞之中消失不见。

 叶楚甚一剑得手,在⽔波未盖下前已疾退七丈,那⽔花拍在岩石上,发出“嗤嗤”之声,这才倒流向潭⽔去。

 瀑布⽳口虽被撞了个大洞,但⽔流已恢复正常,注⼊寒潭。

 远处传来那听似无力但內息极为深厚的语音:“姓叶的。你等着瞧吧!”

 叶楚甚花冈石雕铸出来的一般的脸容毫无所动,就像刚才的一场格斗与他无关一般。

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剑。

 剑未还鞘,剑⾊森寒。

 叶梦⾊上前一步,道:“你伤了他?”

 叶楚甚脸肌闪过一阵切齿的青筋:“可惜没杀了他。”

 叶梦⾊咬着下,以致她下像皑雪映梅,道:“我一定要杀了他。”

 叶楚甚道:“你放心,一定有机会的,沿路上,他两兄弟一定伺机下手,不会⼲休的。”

 蔵剑老人⼲一咳声,道:“你是说,钟石秀也会来?”

 叶楚甚“刷”地还剑⼊鞘,道:“我们兄妹和东海钓鳖矶的钟氏兄弟结下梁子,误怠了诸位前辈一些时间,来算个清楚。”

 飞鸟大师大刺刺地道:“账要紧,你慢慢算,算清清楚楚,不要亏了老本好。”

 枯木道人忽向⽩青⾐走了一走,他本来与⽩青⾐距离约有丈余,这一步“飘”了出去,几乎就和⽩青⾐鼻尖抵着鼻尖。

 枯木道人用他那一双死般的灰眼,盯住⽩青⾐,道:“你骗我?”

 ⽩青⾐強笑问:“我骗你什么?”

 枯木道人道:“你告诉我说,钩鳖矶的不是人,刚才那个,不是人是什么?”

 ⽩青⾐还未答话,蔵剑老人即道:“⽩兄长没说错,道长误会了。”

 他慢条斯理地道:“钧鳖矶里有不少⾼手,但多是残之徒。特别是这对钟氏兄弟,做哥哥的‮腿双‬皆废,他便逢人都挑断了腿筋,恨不得人人都跟他一般无腿的,你没有看出来吗?钟神秀出手之时,不也没站起来过吗?”

 枯木道人一震,失声道:“好轻功!”因他想起刚才钟神秀中剑后辟⽔淹破石⽳而出之声势,当时没赞,只因以为他‮腿双‬健全,而今一想,确可堪赞叹。

 飞鸟大师却听得咬牙切齿,甚不直钟神秀之为人,便说:“那也没什么,我肚⽪那么大,也有一个人重量啦,我天天提着肚⽪窜跳窜跃,不也是轻松自如吗!这可比没有腿的难多了!

 枯木的小眼睛横了飞鸟一眼,也没多说什么,只问蔵剑老人:“那么,这残废的兄弟呢?”

 蔵剑老人的手始终放在袖子里,答道:“钟石秀么?可就更糟了,似乎很难启口。”

 枯木道人偏要问下去:“怎么糟法?

 蔵剑老人呐呐道:“说多糟就有多糟。钟石秀平生最喜,便是女⾊,他拈花惹草还好—

 —”

 说到这里,斜睨了⽩青⾐一眼,⽩青⾐装没有见。

 “他还不喜到风月场所,偏要做那些下三滥勾当,奷了不少女子,強暴了不‮妇少‬人,只要一听说哪里有美丽闺女,他一定前去,千方百计玷辱方休…你说,这种人,算不算是人?”

 飞鸟大师退了一步,走到蔵剑老人⾝前,两人站在一起,他的光头才及蔵剑老人叉的袖时,但大肚子却突了出来,几乎顶及蔵剑老人‮部腹‬,碌着大眼睛,问:“我也有一句话要问问你。”

 蔵剑老人觉得他形状甚怪,忍笑道:“问!”

 飞鸟大师偏着头看他,又歪着头再端详他,然后才道:“你一天到晚把手放在袖子里,是不是这样才表示你是名符其实的蔵剑老人?”

 蔵剑老人没料着有这一问,怔了怔还未答话,飞鸟大师又道:“要是叫做蔵剑老人就一定要在袖里蔵着剑,那么,叫挂剑老人的得到处绾着一口钉子,走到哪里,就把钉嵌在那里,就可以一天到晚挂个不停了…”

 他越说越自觉有理,所以便口沫横飞地说下去:“那么叫赠剑老人的,就得出门带上十七八把剑,逢人就赠,那就名符其实了。至于叫折剑老人,当然是拿着把断了的剑…”

 说到这里,想到自己,便接下去道:“像我,叫做飞鸟,为了要名实相符,就得用手里拿着一个鸟笼,时常打开门儿让鸟飞去才行了…”

 说罢,自己哈哈笑了起来。

 这次到⽩青⾐为蔵剑老人说话了:“大师其实不必带鸟。已经名正言顺了。”

 飞鸟大师眼神一亮道:“哦?是我的轻功?”

 ⽩青⾐还未答道,那枯木已冷冷地道:“不,是你的肚子。”

 ⽩青⾐笑接道:“已经名符其实,够‘肥了’。”

 飞鸟大师气得圆眼睁更圆,指着枯木道人道:“他的名字更取得⼊木三分,你可知道‘枯木’是什么?”

 枯木知他不会有好话,却仍忍不住问:“是什么?”

 飞鸟正等他这么一问,‮头摇‬摆脑地道:“寿木也,寿木也,寿木者,棺材板也!”

 ⽩青⾐忙劝解道:“算了,算了,不要骂了。”

 飞鸟大师指着他道:“你也实至名归,⽩⾐者,戏子也,你是穿着孝的戏子花旦,⽩青⾐也。”

 ⽩青⾐登时啼笑皆非,但他双亲早已逝世,也不去和这呆和尚计较,便道:“说的也是道理,我倒没想到呢。”

 忽见叶梦⾊⽩着脸在那里,叶楚甚却是脸⾊铁青,便道:“怎么了?不能手刃大仇憋着气么?”

 叶楚甚沉声道:“若不是重责在⾝,我真想退出行程,非杀这老匹夫不甘心。”

 ⽩青⾐目光一闪,笑道:“你几时退出?我们还是你招来的呢,再说,叶兄也知道钟氏兄弟决不⼲休,只怕跟踪我们的人,在前站就忍不往出手了,等他们来自投罗网,岂不省事得多了?”

 叶楚甚转头,坚定的眼神厉芒一闪:“跟踪?”

 ⽩青⾐道:“是。从下大乾山开始,便有两人,一直跟到此处。”

 飞鸟大师搔搔光头,没料他头发虽无,头⽪却有很多,⽪肤似雪片一般纷纷落了下来,飞鸟大师不大好意思,忙道:“一路上灰尘真多。”又问:“那跟踪的人不是已经骑马突袭了吗?怎么…”

 ⽩青⾐笑道:“那十二骑的突击我倒没察觉,真正在跟踪者,却还没有出手。”

 叶楚甚沉声道:“我在等他们出手。”

 蔵剑老人忽道:“他们会出手的,只不过,只怕不是向你出手。

 叶楚甚问望蔵剑老人:“哦?”蔵剑老人脸上有一丝很复杂的神⾊,却哑声说:“他们出手的对象是我。”

 众人在等他说下去,蔵剑老人道:“江湖中人都不免结下仇,每个江湖人都等着算人的账或被人算账。”

 ⽩青⾐道:“好,就让账越早算清楚越好。”

 蔵剑老人道:“就看在哪里算。”

 叶楚甚道:“前面十八里,就是元江府。”

 飞鸟大师喜道:“好,就在那里算!”叶楚甚道:“闹市格斗,殃及无辜,除非对方施袭,否则应当避免。”

 飞鸟大师又搔搔头⽪,双肩⾐衫早已落霜的铺了一层⽩屑,他抓搔几下头⽪,便想搔出了灵感似的道:“在客栈好了,打个唏哩哗啦的,最过瘾的了。”

 ⽩青⾐摇首道:“打的人是过⾜了瘾,开店的人可就惨了。要是赢的是无赖,店家命难保,损失更甭提了。要是侠士得胜,扬长而去,开店的又如何收拾?如果是好汉,肯留下银子,虽不致⾎本无归,但修桌买碗碟的功夫,可是⽩忙了,万一见了⾎死人,谁还敢上他的店子?如果双方都是恶霸,借地火拼,可苦了开店的,早知如此。真不如开擂台好过了。”

 ⽩青⾐又道:“所以,能不在客店饭堂里动手,就尽量避免才是。”

 飞鸟大师道:“左又不是,右又不是,这又不行,那又不行。到底在哪里动手才可以?”

 叶梦⾊忽道:“我有一个地方。”

 飞鸟喜问:“哪里?”

 叶梦⾊道:“衙门。”

 众人都怔了一怔,⽩青⾐道:“衙门…这不大好吧?”

 飞鸟也在咕哝:“哪个地方不去,偏选这琊门所在…”

 叶梦⾊盈盈抿嘴,但没有笑,只说:“元江府的衙门,跟别处有点不一样。”

 蔵剑老人间:“什么不一样?”

 他本来不是个多话的人。但不知怎的,人人跟叶梦⾊在一起,因见她脸⾊苍⽩中姣好,又采里微带爱思,都想逗她多说话,说连飞鸟和尚也有逗她多笑一笑的心意。

 叶楚甚接他妹妹的话答:“元江府的衙门.衙门大老爷姓李,叫岳移,人在背地里称‘李鳄鱼’,又叫‘活剥⽪’.我自己在7年前就亲闻过他判一桩案事:一个穷孩子,在路上捡一个姓奢的富家孩子丢下的包子,富家少爷忽然不⾼兴,叫家丁扭他上衙门.李鳄鱼把他关到现在,还没有放出来;同样那姓奢的富家少爷,企图玷污一良家妇女,其夫发现,叫了起来,给村民扭送到衙门,结果农民全给撵了出来,富家少爷在李鳄鱼那儿好吃好住的被‘保护’了三天,才施施然的出来。出来还不到两天,那对夫妇就失了踪,谁也再没见过他俩———”

 ⽩青⾐却截道:“好地方!”

 枯木道人:“这样的地方,不顺便去闹一场,枉自为人了!”

 蔵剑老人道:“听来这地方的衙门跟别处衙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。”

 飞鸟忽抢⾝过来,又是近得肚子着叶楚甚⾝子问:“我要问你一件事。”

 叶楚甚赶快道:“请说。”

 飞鸟大师眼睛里闪动着怒火,握着拳头,一字一句地道:“富家子和鳄鱼在哪里?”  m.sHApAnXs.c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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