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下了桐柏山,午牌时光,来到桐柏县,在城门口打了个尖,就继续上路。
他骑的是一匹紫红马,还是他上崆峒山去的那一匹,本是许家庄千中挑一的名驹,许铁棠为了酬谢⾕飞云不惮千里,远上崆峒,在他临行时就把这匹马送给了他。
⾕飞云很爱这匹马,还替它取了一个名字,叫做“紫驹”
紫驹纵然不能⽇行八百,夜行一千,但也可以算是一匹健行的良驹,在大路上,它不须⾕飞云控缰疾驰,路上一般的马匹,都被它一一超越过去。
这可并不是⾕飞云有心超越他们,而是极自然的本能,同样只是不徐不疾的走着,紫驹就比其他口牲要快。
现在紫驹又在不徐不疾的情况下,越过原先在前面的一匹⻩骠马了。
这匹⻩马⽑⾊光亮,连颈上的铜铃,都金光闪闪,金蹬雕鞍,备极华丽!
马上是个二十七八的青年,⾝穿紫红夹衫,生得脸型瘦削,目如鹰隼,鞍上挂着一柄长剑,极为顾盼自豪。
这匹马的后面,还跟着两匹马,马上是两个⾝穿兰布劲装的壮汉,像是前面马上紫⾐青年的随从。
就在⾕飞云马匹超过⻩马一个马头的时候,紫⾐青年忽然回头横了⾕飞云一眼,冷哼道:
“不长眼睛的东西!”
腿双一夹马腹,催马朝前驰出,同时挥手一鞭,朝⾕飞云的紫驹头上菗来。
⾕飞云听到紫⾐青年的冷笑,陡见一支鞭影朝自己马头挥来,心想:
“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,大概因自己马匹超过他的马匹,就用鞭子菗自己的马头!”
心念方动,左手中指业已

着鞭影朝弹出。
一缕指风,无形无声的


出去,看不见,也听不到,但紫⾐青年挥出的鞭子却有了反应,鞭头呼的一声,反弹过去,紧接着“拍”的一声,菗在他自己的马颈上。
⻩骠马痛的发出希聿聿一声长鸣,人立而起,把紫⾐青年掀得从鞍上摔了下来,背脊落地,跌了个“元宝翘”;但他⾝手还算不弱,背脊落地,立即双脚脚跟用劲,上⾝一

,站了起来。
后面两匹的蓝⾐壮汉眼看紫⾐青年被口牲掀翻,跌堕下马,慌忙跃下马鞍,异口同声的道:
“公子没事吧?”
紫⾐青年道:
“没事。”忽然手中马鞭朝前一指,喝道:
“截住那小子,别让他跑了。”
两个壮汉抬头看了⾕飞云一眼,登时像箭一般咻的一声窜到了⾕飞云的马前,喝道:
“小子,别跑!”
⾕飞云坐在马上,微笑的问道:
“你们这是⼲什么?”
左首一个已经一手拢住了马头,喝道:
“你下来。”
⾕飞云潇洒的翻⾝下马,朝左首汉子道:
“好,是你叫我下来的,现在我把牲xx

给你了,你好好给我看着。”
左首汉子一手拢着马头,没有出声。
其实⾕飞云翻⾝下马之时,早已脚尖轻轻一蹴,飞起一粒石子,打中他的⽳道,转⾝朝右首一个汉子问道:
“朋友,你说吧,叫我下马,到底有什么事?”
紫⾐青年冷哼一声道:
“没什么,大爷只在你小子⾝上菗上几鞭而已!”
“果然是仗势欺人的纨

弟子!”
⾕飞云点着头道:
“你不妨菗菗看?”
“菗就菗,大爷还会和你客气?”
紫⾐青年话声出口,右臂扬处,刷的一鞭朝⾕飞云肩头菗来。⾕飞云

本没有理他,只是肩头轻轻一侧,鞭势就落了空。
紫⾐青年岂肯甘休,刷刷刷,一支⽪鞭挥舞如飞,一连菗出了八九鞭之多,没头没脑的朝⾕飞云菗来。
这一阵

菗,鞭势凌厉,倒也出之名师所授,但对⾕飞云的“剑遁⾝法”却丝毫不起作用。
只听鞭声呼呼,似乎记记都可以菗中,却偏偏都只有毫厘之差,擦⾝而过,连⾕飞云的⾐角都沾不上!
⾕飞云懒得和这种纨

弟子纠

,自然也要给他一个教训,等到对方第九鞭菗来之际,右掌

着朝前推出。
这一掌推出无声无形,但一股內劲

着菗来的鞭势,顿时把鞭反弹回去,拍的一声,菗到紫⾐青年右首肩背之上,虽然没有菗破肩头⾐衫,⽪破⾎流,但也痛得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啊!
⾕飞云冷冷一笑道:
“原来你只会仗势欺人,连一鞭也受不起,以后给我收敛些,别这样跋扈了。”
说完,正待上马。
紫⾐青年气得脸⾊煞⽩,呛当一声,菗出剑来,剑尖一指,厉声喝道:
“上,把这小子给我砍了!”
他两个随从壮汉,一个替⾕飞云拢着马头,一个呆呆的站在他同伴的边上,

本没理会他说的话。
紫⾐青年怒声喝道:
“你们耳边聋了吗?我要你们上,你们听见了没有?”
两个壮汉依然没有作声。
⾕飞云轻笑道:
“你难道没看见,你的两个跟班,一个替大爷我拉着口牲,一个是我叫他休息的,你有本领,只管使出来,吆喝个什么劲?”
紫⾐青年被

得目

凶光,厉喝一声:
“你找死!”
⾝形直欺而上,抬腕一剑,朝⾕飞云当

刺来。
⾕飞云⾝子一动不动,微晒道:
“你也懂得使剑?”
直等长剑快要刺到

口⾐衫,才抬起左手用三个指头轻轻一撮,就撮住了剑尖,再轻轻一抖,但听“拍”的一声,紫⾐青年一柄精钢长剑,竟然齐柄折断,紫⾐青年急刺而来的剑,一时收势不住,朝前冲上一步。
⾕飞云右手疾发“拍”的”一个耳光,掴在他脸颊上。喝道:“滚,凭你这手三脚猫,再练上二十年也不配和大爷动手。”
这一记耳光,打得紫⾐青年一个人顺着⾕飞云的掌势,朝右跌撞出去了三四步之多,才算站住,依然眼冒金星,感到天旋地转,站着不敢稍动。
⾕飞云再也不理他,飞⾝上马,一抖绳索,朝大路上驰去。
来至冯家庄(地名),已是⽇薄西山的傍晚时光,这里只有一条直街,十数家店肆,却找不到一家客店。
⾕飞云心里暗暗焦急,就牵着口牲,在一家饼店门口,问道:“店家,在下想请问一声,这里镇上可有住宿的客店吗?”
饼店的一名伙计道:“咱们这里没有客店,但过路的客官如果错过宿头,可以到冯家庄院借宿,冯庄主为人四海,一向好客,客官到了冯家庄院就知道了。”
⾕飞云道:“这里不是冯家庄吗?”
“这里是冯家庄,但冯家庄有上千户人家…”
那伙计用手指指北首,接着道:“冯家庄院,从这里去,还有半里光景,客官到了那里,就可以看到字了。”
⾕飞云说了声:“多谢”就跨上马鞍,依照伙计说的方向找去。
不过半里光景,就看到一座巍峨庄院,矗立在一片修篁之间,等到走近,庄院大门上果然用清⽔砖雕刻着“冯家庄院”四个大字。
⾕飞云还未下马,就有一名青⾐庄丁

了上来,一手拢住马头,躬着⾝陪笑道:“公子快请里面待茶,牲xx

给小的就好。”
⾕飞云随手就把缰绳

给了他,这时另一个⾝穿青⾐的庄丁立即趋了上来,躬躬⾝,抬手肃客道:“公子请。”
⾕飞云心中暗道:“看来这位冯庄主,果然好客,手下庄丁,对客人礼数如此周到!”
心中想着,就举步跟着庄丁往里行去。
那庄丁侧⾝引路,由大门而二门,而大天井,登上石阶,就在大厅门口站定下来,抬手躬⾝道:“公子请进。”
⾕飞云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,因为自己只是前来借宿的,自己尚未向管家说明来意,就被一路请了进来。
何况冯庄主纵然好客,但不会事先就知道自己前来借宿。
就在大厅等着自己!
莫非有什么误会不成?但自己已经到了门口,就不能不进去了,这就大大方方的举步跨了进去。
大厅上早巳灯火辉煌,照耀如同⽩昼!
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,⾝穿团花香灰⾊夹袍,国字脸,浓眉略带花⽩,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子,颇有威仪,

⼲

得笔直,掌心还盘着两枚铁胆,笑声慡朗,一看就知是一位久历风尘的老江湖。
他,敢情就是庄主冯镇远了。
客人有三位,一个是头戴瓜⽪帽,⾝穿蓝布袍,商贾人模样的中年汉子。
一个是面貌清癯,⾝穿天青绸袍的老者,看去已有六十出头,颏下一部垂

黑髯,没有一

花⽩。
第三个⾕飞云认识,正是在老爷岭许家庄见过的析城山神拳裴通。
⾕飞云堪堪跨进大厅,主人冯镇远已经満脸堆笑的站了起来,双手抱拳,

着

然笑道:“


、


,冯某因几位老友在这里闲聊,致失远

—…”说到这里回头朝三位客人抬抬手道:“冯某先给公子引见…”
他首先指着清癯老者道:“这位是形意门的谢东山谢掌门人。”
接着下来指着那个商贾人模样的中年汉子道:“这位是武当派的归存仁归二先生。”
接着又指向神拳裴通,正待开口。
裴通已经含笑道:“镇远兄不用介绍了,我们早就认识了!”
冯镇远哦了一声,呵呵笑道:“这位…”
他刚说了两个字,只见一名庄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,朝冯镇远躬躬⾝,结结巴巴的道:
“启禀庄主,羊角真人和项公子来了,方才…方才那位…不是的…”
冯镇远不噤为之一怔,但瞬息平复,脸上又浮起了笑容,挥了下手道:“快请!”
就在此时,只见另一名庄丁已引着一个瘦道人和一个紫⾐青年来至大厅门口,⾼声叫道:“羊真人和项公子到。”
冯镇远慌忙

了出去,连连拱手道:“羊真人莅临,兄弟有失

迓,还望多多恕罪。”
⾕飞云抬目望去,这位羊角真人,看去只像十二三岁的童子,生得又矮又小,一张瘦削脸颊上,満布着直条皱纹。
如论年纪少说已有六十以上,疏朗朗的⻩眉,配着一对鼠目,颏下留着一把⻩苍苍的山羊胡子,头上也只有一层稀疏的⻩发,结了一个道椎,手执一柄拂尘,⾝上穿一件

前绣有太极图的蓝布道袍,倒也有些飘然

仙的模样。
他⾝后一人,赫然就是方才路上遇的紫⾐青年!
⾕飞云暗暗攒了下眉,心想:“这倒叫做冤家路窄!”
这时只听羊角真人呵呵一笑,朝冯镇远稽首道:“贫道已有多年未曾造府,冯庄主依然丰采如昔,多福多寿,善哉善哉!”
一面回头朝⾝后一指,说道:“这就是小徒项中英,西峰山庄项庄主的二公子。”接着吩咐道:“中英,还不上去见过冯庄主?”
紫⾐青年依言朝冯镇远作了个长揖,说道:“小侄项中英见过冯伯⽗。”
冯镇远目光打量着项中英,一面连连抬手道:“羊真人、项少侠请坐。”
羊角道人一眼看到谢东山、归二先生两人,连忙陪着笑稽首道:“原来谢掌门人、归二先生也在这里,真是巧极了,二位都是武林中的福人。”
谢东山、归二先生也还了一礼,口中说着:“不敢。”
冯镇远指着神拳裴通,笑道:“这位是析城山神拳裴通裴老哥。”
羊角道人哦了一声,稽首道:“裴大侠的大名,贫道慕名已久,今晚真是幸会。”
裴通还礼道:“道长好说。”
羊角道人目光移到⾕飞云的⾝上,问道:“这位小施主如何称呼?”
冯镇远望望⾕飞云,先前还以为他就是项中英,如今项中英来了,这个青年究竟是什么人?他也不知道了?
⾕飞云抱抱拳道:“冯庄主,在下⾕飞云,只是路经贵庄,错过宿头,借宿来的,在下告辞。”
正待举步朝外行去。
冯镇远忙道:“⾕少侠请留步。”
只听项中英大喝一声:“你给我站住!”
这两句话,几乎是同时出口的。
冯镇远听得不期一怔,回头道:“项少侠认识这位⾕少侠吗?”
项中英已转过⾝去,朝羊角道人道:“师⽗,这小子就是在路上以石子打⽳,制住项勇、项发,折断弟子长剑的狂妄小子。”
“这倒真是巧得很!”
羊角道人深沉一笑,鼠目溜过在场诸人,问道:“不知在座的各位道长之中,可有人认识这位少施主的吗?”
这人果然是个老奷巨滑。
他问这句话的意思,正是为了不愿意开罪冯镇远的朋友。
神拳裴通抱抱拳道:“兄弟和这位⾕少侠,曾在陕南有过数面之雅,如果和项少侠有什么误会的话,江湖同道,总是以和为贵,何况双方又是都在这里作客,所以兄弟希望两位少侠给这里的主人一个面子,能和解是最好不过的事。”
他这番话,也是老江湖才能说得出来。
第一点,表明他和⾕飞云虽然认识,但并无深

。
第二点,把事情推向主人。
第三点是能和解最好,不能和解也与他无关。
这几句话,真是说得技巧极了!
冯镇远⾝为主人,正待开口。
项中英这回有师⽗撑

,更不把⾕飞云放在眼里,闻言冷笑一声,抢着道:“这姓⾕的小子在路上狂妄发横,就算是一场误会吧,但在下赶到冯家庄门口,才知道有人冒充在下,先来到庄上,诸位前辈请说,这小子如此行径,还能说是误会吗?”
⾕飞云被他说得气红了脸,不觉双目精光暴

,大喝一声:“住口!”
他气怒之下,这两个字喝的內力迸发,听到项中英的耳中,宛如舂雷骤发,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,半晌听不见声音。
⾕飞云接着向大家抱拳道:“在下和姓项的并不认识,也并无过节,下午在途中所引起的争执,本来是一场误会,但项中英说的并非事实,在下实有向大家说明⽩的必要…”
当下就把自己无意中超过他一个马头,项中英如何挥鞭菗来,一直说到自己如何错过宿头,承镇上店家指点,前来冯家庄院借宿,被庄丁引来大厅,详细说了出来,一面接着道:
“诸位武林前辈,在下几时说过姓项?冒充他项中英了?”
项中英冷笑道:“家师是替我向冯庄主提亲来的,你在途中阻挠我到冯家庄来,自己却抢先赶了来,分明是想冒充我项某人,来这里招亲了…”
⾕飞云微晒道:“你不但是个纨

弟子,简直是信口雌⻩的无赖,你把我姓⾕的看作何等样人?”
项中英怒声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?”
羊角道人朝项中英摆了下手,制止他再说,一面朝⾕飞云问道:“少施主方才曾说你是空手折断小徒长剑,可是事实?”
⾕飞云双手一摊,说道:“在下行走江湖,第一不打诳语,第二不携带兵器,空手折断他长剑,何难之有?”
这话说得够狂!
“哈哈”羊角道人大笑一声问道:“小施主尊师是谁?”
⾕飞云傲然道:“家师孤峰上人。”
羊角道人微微一楞道:“贫道从未听说过尊师名号!”
要知今晚在座的几人,都是当今江湖上的知名人物,他们没有听人说过,就不能算得是成名人物了。
⾕飞云微晒道:“道长有什么好笑的?道长没有听说过家师名号,并不⾜奇;夏虫不⾜以语冰,乌雀不⾜以道鹏鲲,这又何损于家师?”
羊角道人沉冷的道:“这么说,少施主的尊师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,不知是哪一门派的⾼人?”
“家师没有门派。”⾕飞云笑了笑道:“家师自号孤峰上人,孤峰也者?是指万山之中参天立独的最⾼峰,家师就是站在这孤峰顶上的人,道长现在明⽩了吧?”
羊角道人一怔道:“尊师的意思,他自称天下第一人了?”
⾕飞云微笑颔首道:“一点不错。”
羊角道人哼道:“尊师好大的口气!”
本来形意门掌门谢东山、武当归二先生等人对⾕飞云还有好感,但听到这里,不觉都嗤之以鼻。
只听羊角道人续道:“少施主总听说过,许多门派在弟子出师时,赐予宝剑,常有剑在人在,剑亡人亡之说,贫道门下,虽然没有这项忌讳,但小徒长剑,乃是贫道所赐,少施主折断小徒的剑,岂不就是折辱小徒师门…”
⾕飞云道:“在下⾚手空拳,令徒却在猝出不意,拿剑刺来,照道长的说法,在下不能还手,还手可能会折断他的长剑,那就只能等死,让他在

口刺个窟窿了?”
羊角道人怒目瞪了他一眼,嘿然道:“本来贫道之意,少施主尊师可能是贫道旧识,双方师长有

情,折断小徒长剑之事,也就可以算了。”如今少施主的尊师,贫道并不相识,贫道当然也不会难为少施主,只是要委屈少施主,随贫道往西峰山庄一行,请尊师前来把少施主领回去,不知少施主意下如何?”
这话就是要把⾕飞云擒回去了。
⾕飞云忽然朗笑一声道:“在下跟道长去西峰山庄?道长没说错吧?”
羊角道人道:“少施主可是不服气吗?贫道自会叫你心服口服。乖乖的随贫道去西峰山庄。”
⾕飞云道:“道长只管请划道,在下接着就是了。”
“很好!”羊角道人回头道:“徒儿,你再去刺他一剑试试!”
项中英答应一声,呛的一声掣剑在手,霍地跨上一步,喝道:“姓⾕的,你小心了!”
“且慢!”⾕飞云双手往背后一负,说道:“令师要你发剑试试,你先把⾕某双手反绑了再试不迟。”
一个使剑,一个徒手,已经够吃亏了,他还要人家反绑双手再试,轻轻年纪,未免太狂了!
厅上众人目光,这一瞬间忍不住全朝⾕飞云投去。
吹牛人人皆会;但这是

命

关的事,没有把握,是没有人会拿自己

命开玩笑的。
在场的人,都是武林知名人物,他们看来看去,也只觉⾕飞云不过弱冠年纪,除了眼神充⾜,不见得有何异人之处?但谁都不敢小觑了他!
羊角道人听了⾕飞云的话,也觉得这年轻人不可小觑,这就点点头道:“徒儿,这是他自己说的,你就不妨依话去做。”
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了,心里也兀自不相信,反绑了双手还能折得断长剑?
项中英答应一声,他迅速解下束

的丝条,把⾕飞云背负的双手,绑了个结实,然后取起长剑,走到⾕飞云面前站定,冷声的道:“我可以出手了吗?”
⾕飞云谈然一笑道:“阁下只管出手好了。”
项中英突然一声不作,抬手发剑,刷的一声,精光乍闪,剑尖直

⾕飞云

口。
他就是在这一招上,被飞云折断长剑的,此次出手,岂会再蹈覆辙?这是经羊角道人指点,看去虽是老样子,实则暗蔵杀机!
只见他一支剑光直奔⾕飞云前

,快到二尺光景,突然间爆出五六点寒星,快如闪电,取‘天突”、双睛!
这一记中途变招,当真又狠又快,令人目不暇接,而且双方如此接近,⾝手再⾼,也极难躲闪得开!
但对⾕飞云来说,他自幼练的“剑遁”⾝法,就是专门躲闪兵刃的⾝法,对方变用之际,他⾝形轻轻一侧,已经避了开去。
就在此时,耳中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惊“啊”啊声极似发自屏后,而且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。
⾕飞云这一侧⾝,幅度不大,而且⾝法极快,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楚。
不,大家看到的是项中英的几点寒芒似乎取⽳未难,从⾕飞云耳边飞出,这一剑自然落了空!
只听⾕飞云道:“当着你师⽗,在下可以让你三剑,绝不还手。”
其实他不说,项中英一个落空,早就使出第二招来了,他几点寒芒从⾕飞云耳边飞出,业已察觉这一剑落了空!
心中暗暗冷笑一声,手腕倏地一转,剑光就像扇面般洒开,顺势朝⾕飞云头颈横切过去。
这一剑本来该收剑再发,如今却顺理成章的横切过去,当然十分快,而且又是在⾕飞云说话之际!
这一下若是被他剑光扫中,⾕飞云一颗六

魁首,就会象切西瓜一般骨碌碌滚出老远的!
⾕飞云却毫不在意,左肩斜塌,又是一个轻旋,轻易的闪了开去,在他轻轻旋出之际,耳中又听到一声轻“啊!”现在他可以确定是从屏后传出来的,而且也可以确定这声轻“啊”声,是出自一个少女之口,敢情她看到惊险之处,还以为自己躲闪不开了,才忍不住惊呼出声的。
项中英两剑落空,心头正感气恼,突听师⽗以“传音⼊密”在耳边说道:“速以‘⽟带围

’,‘旋风扫叶’,两招连续使出,一正一反,扫他中下盘。”
话声⼊耳,项中英哪还犹豫口中大喝一声,剑光乍展,化作一道匹练,横扫而出,心中暗道:“前面两招,都被你轻巧⾝法闪了出去,这一记看你如何躲闪?”
剑光如舞龙一般,不但朝⾕飞云拦

扫去,也把数尺方圆都圈⼊在內,剑势壮阔,极为壮观。
这下连旁观的人都认为⾕飞云已被剑光网进去了。
哪知⾕飞云不知何时,早巳站在离剑光圈子三尺外的地方,含笑道:“项朋友,在下让你的三招巳经満了。”
项中英听他的话声,才发觉这一记依然没把对方圈住,他心头怒恼的恨不得一剑穿心,把⾕飞云刺上一个大窟窿!
因此一言不发,⾝形一矮,发如旋风,一下欺近过去,剑光匝地横扫,出手之快,劲风嘶然,几乎用上了他吃

的力气。
但你出手快,⾕飞云比你更快,你⾝如旋风,欺近过去,⾕飞云也⾝如旋风,闪了开去,等你剑光出手,早已连⾕飞云的影子都不见了。
等项中英发觉自己这一招又落了空,赶紧收剑,怎知⾕飞云又是一个旋⾝,旋了回来,就在旋回来之际,他出手了,那正是背后旋到项中英收剑之际,右手中指突然弹了出去。
但听“铮”的一声,项中英手上长剑,突然间齐柄折断,呛当一声,跌落地上。
这时⾕飞云已回到原来的立⾝之处,(项中英的对面)脸含微笑,说道:“在下双手还是绑着!”
说着,转过⾝去,让人家看个清楚!
项中英手上长剑突然齐柄折断,这一记厅上众人谁都没有看清楚,好像是长剑自己断折的!
何况⾕飞云还被反绑了双手,如何能折得断项中英的长剑呢?
这简直比魔术还要神奇,连两位使剑名家形意门掌门人谢东山,和武当归二先生都看得耸然动容,几乎怀疑⾕飞云使的手法,是不是中原武功?
羊角道人瘦削脸上,更是似怒似笑,沉声道:“徒儿,还不回来?”
项中英手持断剑柄,木然没有作声。
⾕飞云却朗笑一声道:“令⾼徒适才被在下点了他二处⽳道,还没开解呢!”
双手轻崩,就挣得缚着双手的丝条寸寸断落,才潇洒的走近项中英⾝边,含笑道:“今天下午,在下曾告诉过你,再去跟你师⽗练上二十年现在你相信了吧?”
摊着左手掌,在项中英

前连碰了三下,起下三粒⻩⾖般大的石子。
这下看得在座诸人骇异不止,一个双手反剪的人,如何打出二粒石子来的?
项中英突然大喝一声:“老子和你拼了!”
右手五指勾曲,作势朝⾕飞云脑门抓去。
羊角道人喝道:“徒儿,回来。”
项中英听到师⽗喝声,只好硬生生把扑出去的势子刹住!
冯镇远⾝为主人,忙道:“好了,好了,不打不成相识,酒席已备,大家请⼊席了!”
羊角道人没有理他,他目光深沉的望着⾕飞云,点点头道:“少施主果然⾼明得很,不知敢不敢接贫道一掌?”
⾕飞云微笑道:“在下如果接下了,是个是就不用家师到西峰山庄把在下领回去了呢?”
羊角道人嘿然道:“贫道正是此意。”
⾕飞云道:“在下就接道长一掌试试。”
“好,少施主那就接着了!”
羊角道人口中说着,右手抬处,朝⾕飞云虚飘飘的拍来。
⾕飞云因对方是项中英的师⽗,自然不敢怠慢,立即右掌当

,

着平推而出,他使出来的是“金刚掌”一道掌风应手而生,和对方掌势乍接。
但觉羊角道人好像毫不劲使,任由自己的掌力一直撞到对方⾝前,没有一点阻力,心头不噤有点踌躇,急忙收住掌势。
羊角道人忽然呵呵一笑,也把掌势收了回去,朝⾕飞云点点头道:“金刚掌!少施主原来是少林一派。”
⾕飞云道:“在下不是少林派的人。”
羊角道人没加理会,回头朝项中英道:“徒儿,咱们走。”
冯镇远听得一怔,忙道:“羊真人和项公子远来,酒菜已备…”
羊角道人打了个稽首道:“冯庄主盛情,贫道心领了。”
他率着项中英朝厅外行去。
冯镇远心想:也许他师徒当着众人面前受挫,脸上挂不住,所以急着要走,自己自是不好再加挽留了,心念一动,但依然跟着他们师徒二人⾝后送了出去,一面说道:“羊真人、项公子远来是客,如今走得如此匆忙,教兄弟这主人当真深感不安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羊角道人师徒已经越过天井,出门而去。
冯镇远回⼊大厅,⾕飞云跟着拱拱手道:“冯庄主,在下深感抱歉,给庄主惹了这场⿇烦,在下告辞了。”
冯镇远听得又是一怔,忙道:“⾕少侠借宿而来,事出误会,如何也急着要走了?”
⾕飞云道:“在下打扰之处,深感不安,告辞。”
说完,又朝在座三人抱了抱拳,回⾝就走。
冯镇远叫道:“⾕少侠…”
谢东山道:“冯庄主,不用叫了,这位小兄弟年轻意气,他既然要走,你留也留不住的。”
冯镇远道:“这位⾕少侠,不过弱冠之年,能有这份造诣,当真是武林后起之秀。”
谢东山微嘿道:“狂的也可以。”
冯镇远心知这位形意门掌门人,看不惯⾕飞云的狂妄,一面含笑道:“年青人咯,会气用事,这也是在所难免,哦,裴老哥知不知道他的来历?”
神拳裴通道:“兄弟两个月前在老爷岭作客,⾕少侠是和酒仙南山老人一起来的,至于他的来历,兄弟也不大清楚。”
归二先生矍然道:“他和南山老人在一起!这么说,此子果然大有来历!唔,那就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了!”
冯镇远讶异的道:“归道兄本来认为他有问题吗?”
归二先生徐徐说道:“羊角道人并非正派中人,他方才那一掌,

柔无力,兄弟虽然看不出他使的是什么

功?但显然不怀好意。
⾕少侠练的如是金刚禅功,应该可以无事,只是他经验不⾜,中途收掌太快,可能会有点不利,年轻人受点教训,也是好的,但他既和南山老人相识,也许就不会出事。”
这位武当名宿,从他口气中听得出来,他和谢东山一样,似乎也嫌⾕飞云少年气盛,太过狂妄。
其实说穿了,还不是因⾕飞云年纪既轻,武功又⾼,每次出手,使他们自以为一派名宿的前辈⾼手,看都看不清楚,心中自是不无芥蒂。
这也是武林中长久以来,一直为人所垢病,而永远无法破除的门户之见了。
冯镇远听得心头一急,忙道:“这怎么办,他可能还不知道呢!此刻他还未走远,还可以追得上…”
一面大步走出厅门,大声喊道:“冯兴、冯勇,你们快些乘口牲,去把刚才走的石公子追回来,就说我有事相商,务必请他回来!”
冯兴、冯勇在阶下答应一声,立即骑着马匹出发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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