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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
 醉道人和⾕飞云两人一路西行,第三天由平凉向西,已进⼊荒凉山区,极目远眺,看到的也只是草原辽阔,群峰揷天,那里还有人迹?

 这条路,⾕飞云来过一次,还依稀可以辨认;但醉道人却要他跟着自己走,偏偏舍近就远,不走直径,老远的沿着山脚绕过去。

 这样的走法,至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。

 ⾕飞云忍不住问道:

 “道长…”

 醉道人不待他说下去,笑了笑道:

 “这条路,你来过,对不?金⺟门下,出外办事和回转崆峒,都是必经之路。”

 上次来,你是奉家师之命,堂堂正正去找金⺟的,路上纵然遇上她门下,也并不在乎,但这回咱们是救人来的,行踪越隐秘越好,碰上她门下,总是不碰上的好。咱们沿着山脚走,目标不大,有人经过,也是咱们先发现人家,人家不易发现咱们。”

 ⾕飞云点点头道:

 “道长说得是。”

 中午时光,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,吃过⼲粮,继续往山中走去。他们这样走法,无异绕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,才到达南麓。

 这里有一道山涧,流⽔湍急,没有山径,须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往上,此处只有沿涧而上的一条路,极可能会过遇上西凤门下,好在沿途大小石块。一样可以不让对方发觉,是以这一路上依然由醉道人领先。

 ⾕飞云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,曾在潭边遇上宇文澜,是她领自己从瀑布下进去的,已经快一年了,她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,印象也特别深刻,这时想起她牵着自己的手,走⼊黝黑的石窟,眼前也不期浮现起宇文澜娇娆多情的俏影,心中暗道:

 “不知她现在在那里?”

 不知不觉间,已经来到瀑布前面,醉道人脚下一停,说道:

 “咱们该歇歇脚再走了。”

 两人脚下加快,不消多时,便已穿出山洞,洞外像一条长廊,上面危石如垒,下临千丈深渊,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,是盘着山向左转去。

 差幸此时无人出⼊,不然撞上了避无可避!

 醉道人一声不作,只是加紧奔行,⾕飞云也紧跟着他⾝后不敢落后。长廊似的石磴,到了尽头,前面有一座小山,山径中间,有一道石级可登岭口。

 醉道人没有朝山径行去,回头说了句:

 “快随我来。”

 他这句话是以“传音⼊密”说的,话声出口,人已飞快的向左闪出,宛如一缕轻烟,朝山径左首飞掠过去。

 ⾕飞云上次来过,知道岭上有人扼守,醉道长可能要避开扼守的这些人了。心念闪电一动,也立即纵⾝掠起,跟着过去。

 醉道人一⾝武功何等精纯,这一展开轻功,一路飞驰,当真快得如同云飞电掣,⾕飞云却也不慢,落后了不过五六丈光景,虽在寒冷天气之中依然沁出汗来。

 醉道人看得微微点头,自己积数十年火候,才能到达这一境界,这年轻人不过短短一年光景,就能追得上自己,不噤暗自替故友感到⾼兴!

 不过顿饭工夫,已经绕到峻峰后山,到处石嶙峋,积雪成冰。

 醉道人已经停住⾝形,回过⾝来,含笑道:

 “小施主在短短三个月中,能有如此精进,委实难得!”

 ⾕飞云脸上一红说道:

 “晚辈勉強跟得上,已经赶出一⾝汗来了。”

 醉道人笑道:

 “小施主內功火候稍差,但在年轻一辈中,已经没有人可望你项背了。”

 ⾕飞云问道:

 “这里是崆峒后山了?”

 “不错!”醉道人微微颔首,仰望着千寻绝崖,陡壁如削的揷天⾼峰,说道:

 “从这里上去,正是天池后山,千百年来,从无人迹上去过,咱们为了避开正面的守山四老,只有从这里上去了。”

 ⾕飞云问道:

 “守山四老很厉害吗?”

 醉道人道:

 “守山四老其实并不是崆峒派的人,只是曾受过金⺟恩惠,答应替金⺟办一件事情,不料金⺟就要他们替她守山,曾说只要有人能够接得下他们每人五十招,即可自去,试想以金⺟的威名,有谁敢上山寻衅。

 何况像虬髯客尉迟律、竹杖翁竺天佑、霸剑祁浩、开天刀陆南屏四个老儿,武林中接得下他们五十招的人,确也屈指可数,因此也们在山上耽了三十年.还是下不了山。”

 接着又道:

 “咱们要避开这四个老儿,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惊动金⺟,试想咱们就算胜了四个老儿,岂不打草惊蛇,还能救人吗?”

 说到这里,口气微顿,接着道:

 “这里贫道为了勘察地形,已经来过两次,从这里上去,正好就是金⺟囚人的幽⾕,那是一个大石窟,你⽗⺟就被囚在左首两个洞⽳之中,咱们上去之后,由贫道替你把风,你进⼊岩窟,只须用剑劈开铁栅门,即可把人救出,也只要救出你⽗⺟,就可堂堂皇皇的从前山出去,这是金⺟答应过的,不会再有人留难,那时你们只管下山,不用管贫道了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道长不和我一起下山吗?”

 醉道人缩头笑道:

 “贫道不能和他们照面,照了面,金⺟岂肯放过贫道?所以贫道仍须从此处下来,自会在山外等你们,好了,咱们上去吧!”

 话声一落,人已点⾜飞起,一道人影直拔而上,在壁立千仞的陡峭绝壁,宛如蜻蜓点⽔一般,连续直线上升!

 ⾕飞云那敢怠慢,缓缓昅了口气,立即施展“龙飞九渊⾝法”凌空飞起,笔直拔起七八丈⾼,在峭壁上略一点⾜,再继续往上飞起,一个人就像穿云追月一般,接连向上飞去。

 他还是第一次施展昆仑绝艺,飞登的又是千丈悬崖,那敢有半点分心,是以一路只是不住的提昅真气,划手点⾜,自己和醉道人相距有多远?都不敢多看上一眼。

 这样⾜⾜耗了一顿饭的工夫,才算抵达峰顶,等到翻⾝而上,目光四顾,却不见醉道人的人影,适时只听他一丝声音传了过来:

 “小施主还不快去?”

 这一瞬间⾕飞云也看清了山顶的地形,自己登上之处正当山岭较低的岭脊,敢情经常有人走动,有一条明显的小径,向南是朝较⾼的山峰去的,那自然是往天池去的了。东北首山势较低,有一道峡⾕,自是金⺟囚人之处了。

 他不再迟疑,立即循着岭脊小径纵⾝飞奔下去。奔行了不过一箭来路,已到山坳尽头,面果然有一个黑越越的石窟。

 ⾕飞云艺⾼胆大,连看也不看,就举步走⼊,进⼊石窟,就有七八级往下的石级,里面豁然开朗,地方竟然极为宽广,当然也极为黝黑。

 他练成紫气神功,目力比从前更強,自可看得清楚,这一瞧,不噤犹豫起来,原来这座洞窟,里首呈圆形,还有五六个石洞,醉道长曾说你⽗⺟就被噤在左首两个洞⽳之中。

 但这句话却有了问题,左首、是指自己进⼊石窟的左首?还是指石窟本⾝的左首?(石窟本⾝的左首,则是进⼊石窟的右首了)这是因醉道人从前来过,所以认为已经说清楚了,⾕飞云第一次来,对着里首横列的五六个洞⽳,就无所适从了。

 闲言表过,却说⾕飞云目光一掠,心想:

 “反正只有两边的两个洞⽳,囚噤着爹娘,先看那一个都是一样。”

 一念及此,立即纵⾝朝左首那个洞⽳掠了过去。(他的左首,就是石窟的右首了)到了近前;才发现洞⽳前面,还有一道铁栅门,锁着一把已经生锈的大铁锁,铁锁上方,还有一方木牌,牌上字迹,依稀可辨,那是:

 “掌门令牌,任何人不得开启”

 “这就是了!”’

 ⾕飞云看得心头火起,呛的一声,掣出紫文剑,举剑就朝木牌上劈成碎片,剑锋划落,大铁锁也当的一声,被劈落地上,他竟犹未尽,再次手起剑落,把铁门也一剑劈开。

 “哈哈!”洞窟中响起一声大笑,同时跨出一个人来。

 不,⾕飞云连人影还没看清,突觉执剑右腕一紧,已被那人紧紧握住,同时响起一个苍老声音急急问道:

 “小兄弟,是她叫你来的,她终于想起老夫了。”

 ⾕飞云直到此时,才看清这个⽩发披肩,⽩须垂的老人,満脸皱纹,面貌极为老丑,但目光炯炯如电,盯着自己,一个俱是喜⾊。

 一时不觉一怔,爹不会有这么老,那么他不是爹了,望着他迟疑的道:

 “你…不是我爹!”

 ⽩发老人一脸喜⾊忽然消失,神⾊渐黯,说道:

 “这么说小兄弟是找你爹来的,不是她叫你来的了!”

 ⾕飞云点点头道:

 “晚辈是来找爹娘的,前辈快请放手。”

 ⽩发老人放开手,歉然道:

 “对不起,老夫弄错了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前辈既然出来了,那就请快些走吧,晚辈还有事要办。”

 “哈哈!区区铁栅,如何囚得住老夫?”

 ⽩发老人凄凉一笑道:

 “看来老夫在这里⽩耽了五十年,还是得不到她的心,走,老夫是该走了!小兄弟,老夫还是谢谢你劈开铁门,老夫才能出来。”

 话声一落,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,啸声嘹亮摇曳!人已随着啸声,飞出洞窟,划空飞逝!

 ⾕飞云大吃一惊,心想光听他啸声,这人一⾝功力,分明已⼊化境,他说得不错,区区一道铁栅,确实无法困得住他,但他何以要在这里被幽囚了五十年呢?

 他无暇多想,一个飞旋,扑⾝朝石窟左首掠去,不过两个起落,就已掠到洞⽳前面,这个洞⽳,地势略⾼,约莫有两‮级三‬石级,窟前也没有铁栅门。

 ⾕飞云没有拾级而上,只是躬⾝轻轻一纵,就低头窜了进去,站停⾝子,凝目看去,洞窟里面并不深邃,大概只有两三丈深,便到尽头,跨⼊四五步,左右两边,各有一窟,斜斜相对,洞窟前面,各有一道铁栅门,门上各有一把铁锁,窟內似是有人,但看来并不很清楚。

 金⺟果然恶毒,虽说两个洞⽳,遥遥相对,但被囚噤在里面的人,只能听到声音,本看不到对方的人。

 ⾕飞云早已心情动,口中大声叫道:

 “爹、娘,孩儿来救二位老人家了。”

 口中叫着,长剑已迅疾无俦向左挥出三剑,紧接着跨前一步,又向右挥出三剑,这六剑虽有先后,但快到无以复加,只听一阵嗒嗒轻响,左右两道铁栅门和两把大铁锁,悉被劈断!

 两处洞窟中人,自然都听到⾕飞云这声大叫,而且铁门、铁锁也被砍断了;只听左首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问道:

 “你是什么人?”

 他只问⾕飞云是什么人,却没有走出来。

 ⾕飞云急忙回过⾝去,说道:

 “爹,孩儿是⾕飞云,特地来救爹和娘的,你老人家快出来。”

 他以为和⽩发老人一样,劈断铁门,爹和娘就可以出来了。

 他话声方落,只听右首洞中一个妇人声音颤声哦道:

 “是飞云,飞云来救我们了,你爹手脚都被铁链链着,孩子,你快去替你爹把铁链砍断了。”

 左首男子声音道:

 “你是飞云,好孩子,你娘也被铁链链着,你先去替你娘砍断了。

 ⾕飞云听说爹娘原来还被铁链链住手⾜,心头气愤填膺。立即一步跨到左首洞窟,拉开被砍断了铁栅门,迅速走⼊,他目能暗视,果然看到里首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蓝袍中年人,须发散,几乎连面貌都已看不清楚,双手、双脚,果然被铁链拴着,心头一阵凄楚,中口叫了声:

 “爹!”

 剑光连浆,削断了手⾜上的铁链。

 中年人双手,急急说道:

 “你快去给娘把铁链砍了,要快!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孩儿知道。”一转⾝冲出铁栅,又朝对面石窟走去,拉开铁栅门,叫道:

 “娘,孩儿来了。”

 黑暗中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,同样被铁链拴着手⾜,她看到⾕飞云走⼊,因石窟太以黝黑,看不清面目,急着问道:

 “孩子,你怎么进来的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醉道长也来了,就在外面。”

 两句话没说完,剑光闪处,就已把铁链削断,声道:

 “娘,我们出去吧!”

 中年妇人含着泪光,凄然一笑道:

 “醉道长也来了,他真是我们的大恩人…”

 ⺟子两人跨出铁门,中年妇人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丈夫,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,哭道:

 “清辉,这些年苦了你了!”

 中年人张开双手,抱住妇人,凄然道:

 “素仪,你该⾼兴才是,现在我们不是出来了吗?孩子也这么大了。”

 席素仪听到丈夫说:孩子也这么六了,登时想起边上还站着已有二十年没见的孩子,急忙拭着眼泪,转⾝朝⾕飞云含笑道:

 “孩子,娘想了你二十年了,快让娘看看,你…你有多⾼了…”

 黑暗中,她有些看不清楚,只是摸到了⾕飞云壮健的肩膀。

 ⾕飞云垂泪道:

 “娘,我们快出去了。”

 ⾕清辉道:

 “飞云,你们不是得到金⺟允许释放为⽗两人的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孩儿跟醉道长是从后山翻山上来的,不过这个不要紧,金⺟曾经跟醉道长说过,二十年后,只要孩儿学成武功,把爹娘救出来了,她可以任我们离去。”

 ⾕清辉道:

 “那就快些出去吧!”

 三人走出洞窟,走下石级。

 席素仪终究在石窟勤修苦练了二十年內功,方才在洞窟里面,实在太黑了,现在黑暗度也稍稍好了些,才看清儿子的面貌,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如此俊逸,潇脫颀长个子,心头又喜又爱,一面底声问道:

 “孩子,你是跟师公长大的,也是跟师公学的武功了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是的,孩儿最近才拜在昆仑派岳大先生门下…”

 话声未落,⾕清辉轻嘘一声,说道:

 “洞外有人来了!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一共有三个人。”

 席素仪忧怯的道:

 “那…怎么办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娘,不用怕,我们出去,总要遇上人的,不用避他们了。”

 ⾕清辉颔首道:

 “飞云这话说得不错,金⺟当年答应过的,我们既然出来了,就该堂堂正正的下山去,素仪,我们走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爹、娘,还是孩儿走在前面领路。”

 席素仪叮嘱道:

 “孩子,不论遇上什么人,说话要婉转些,千万不可和他们动手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孩儿知道。”

 席素仪看他手上还拿着长剑,又道:

 “你快把剑收起来了。”

 ⾕飞云依言收起长剑,说道:

 “爹、娘跟孩儿来。”大步朝窟外走去。

 窟外三人,一路行来,敢情就是朝石窟来的,这三人是三个⾝穿青⾊⾐裙的少女,每人间都佩着一柄长剑,中间那个年约二十三四,其余两人不到十八九岁,走在前面的一个还提着一盏⽩纱糊的灯笼,灯光极为明亮。

 ⾕飞云当先跨出石窟,对方三人也刚走到离石窟三四丈远。

 走在最前面的青⾐少女目光抬处,发现从石窟中走出一个青衫少年,不由惊咦了一声叫道:

 “噤窟中果然有人!”

 这三个青⾐少女不愧崆峒门下,从第一个人惊咦出声,三人动作如一,只有锵的一声,三人同时掣剑在手,品字形围了过来。

 年纪较长的长剑一指,叱道:

 “你是什么人?胆敢擅闯崆峒后山噤窟?”

 ⾕飞云抱抱拳道:

 “在下⾕飞云,是遵金⺟二十年前诺言,救我⽗⺟来的。”

 在他说话之时,⾕清辉也相继从石窟中走出。为首少女看得花容失⾊,叱道:

 “你把人救出来了,你们还不束手就缚,听候发落。”

 ⾕飞云依然朝前走去,含笑道:

 “咱们用不着束手就缚,烦请姑娘去禀报金⺟一声,在下已经救出⽗⺟,就要下山去了。”

 为首少女听得脸⾊一变,叱道:

 “你敢直呼圣⺟名号,就是死罪!”

 手腕抬处,刷的一剑,笔直刺来。

 她这一剑虽是直截了当的抬腕就刺,但剑尖离⾕飞云⾝前三尺光景,已经化作三点寒星,品字形而来。

 ⾕清辉忙道:

 “姑娘快请住手,听在下一言。”

 ⾕飞云却毫不在意,回头道:

 “她不肯住手的。”

 说话之时,左手抬处?食中二指一下夹住了刺来的剑尖,说道:

 “在下已经和姑娘说过,这是金⺟亲口答应过的,只要你们去禀报一声就好。”

 说完,两个指头一松,放开剑尖。

 为首少女被⾕飞云轻易夹住剑尖,早已红了粉脸,闻言冷笑一声道:

 “不用去禀报,圣⺟早已有谕,擅⼊噤窟,格杀勿论!”

 ⾕清辉急忙叫道:

 “姑娘总该听我解说吧!”

 为首少女冷笑道:

 “我不用听。”

 长剑迅疾收转,纵腕一振,剑光乍展,朝⾕飞云攻来。

 另外两个青⾐少女,也在同时配合她出手,两支长剑叉攻来。

 ⾕飞云听得不噤心头有气,大笑一声道:

 “好个狂妄丫头,在下好言相告,要你去禀报一声,你不肯禀报,能作得了主吗?”

 他因爹娘被囚噤石窟,还用铁链拴住手脚,心中早已十分愤慨,但因娘一再代,不可和来人冲突,才強自忍耐下来,这回心头一生气,自然没有好言相对了!

 他这声“狂妄丫头”听到为首少女耳中,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骂她丫头,怎不火上加油,冷厉的喝道:

 “你死定了!”

 三道剑光突然连成一片,从三面席卷而至,寒锋砭骨,煞是凌厉!

 ⾕飞云长剑并未出鞘,只是拿着剑鞘向外扫出!要知他在八个月前,初上天池,也没把四个合攻放在眼里,更何况他现在练成了紫气神功,今非昔比,对方三支精芒飞闪的长剑,电闪云飘,从三面攻到,经他剑鞘这一扫,但听三声清脆的金铁轻响,三位姑娘但觉手腕一震,三支百练金钢长剑已被齐中震断,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。

 ⾕飞云举剑一指为首少女,朗笑一声,道:

 “在下留下她们两个,你可以去禀报了吧?”

 原来他剑鞘扫出之时,同时也施展“蹴石打⽳”除了为首少女,已把其余两个青⾐少女一起制住了。

 为首少女花容失⾊,方自一怔,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说道:

 “青雯,后山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 叫做青雯的为首少女听到声音。宛如来了救星一般,急忙躬来道:

 “启禀四师叔,有人擅闯噤窟,把人救出来了。”

 “啊!”那娇柔声音惊啊了一声,说道:

 “我马上就来。”

 席素仪吃惊的道:

 “孩子,你把这两个姑娘怎么了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孩儿只是制住她们⽳道,不让她们再出手而已!”

 席素仪轻轻叹息一声道:

 “唉!你不该震断她们长剑的。”

 为首少女依然手持半截断剑,目光仇视,站在对面没动。

 不过两句话的工夫,只见一个苗条人影,飘然从前山行来。

 其实速度极快,眨眼就已走近.那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青⾐女子,生得面貌⽩皙,⾝材窈窕,长裙曳地,摇曳生姿,风韵极佳,像个大家闺秀。

 为首少女赶紧趋上前去,躬⾝叫了声:

 “四师叔。”

 青⾐女子目光一注,看到她手上只剩了半截断剑,不噤问道:

 “怎么,你长剑被人削断了?”

 “是。”为首少女又道:

 “四师叔,七师妹、九师妹两人还被制住了⽳道。”

 青⾐女子脸上飞起一丝怒⾊,轻哼道:

 “是什么人胆敢到天池来撒野?”

 ⾕飞云九个月前的元宵晚上,见过青⾐女子,这时走上一步,应声道:

 “是在下。”抬手一招,把两个青⾐少女钉在⾝上的石粒收回,‮开解‬了⽳道。

 青⾐女子目光一注,不觉哼道:

 “又是你。”

 那天晚上她剑尖指着宇文澜咽喉,就是被⾕飞云一记怪招“捉云手”扣住执剑手腕的,是以印象极深。

 ⾕飞云正待开口,席素仪道:

 “飞云,你退下来。”一面走上两步,朝青⾐女子叫道:

 “四师妹,你还认得我吗?”

 青⾐女子凝目看去,失声道:

 “二师姐,是你!”

 原来金⺟门下有四个女弟子,大弟子陆碧梧,也是天池的总管。二弟子是席素仪,三弟子是丁令仪,四弟子闻⽟音,就是眼前的青⾐女子。

 那为首少女听四师叔叫囚在噤窟的女子“二师姐”心头不噤暗暗吃惊,要知金⺟门下,门规极严,大家只知道噤窟中囚噤着人,但除了每天送饭的人之外,谁也不知道囚噤的是什么人?不应该知道的事,也从没有人敢问。

 席素仪点着头,忍不住流下泪来,哽咽道:

 “四师妹,总算你还认得我这苦命的师姐,他是小儿飞云,生下来就由醉道长抱去抚养长大,今晚是特地上山来救我和清辉的。这也是师⽗她老人家二十年前答应过的,只要他能把愚夫妇救出,就可任由我们下山,四师妹请网开一面,让我们下山去吧!”

 闻⽟音当年还只有十四五岁,师姐妹中以二师姐为人温婉,是以和二师姐较为亲近,自从二师姐出了事,师⽗严噤门人前去探望,她心中一直惦念着二师姐,一晃眼就二十年了呀!

 今晚看到二师姐蓬头垢面的狼狈样子,心头着实不忍,神⾊黯然,说道:

 “二师姐,既然师⽗从前答应过的,那就好了,今晚是小妹负责巡逻后山,这件事小妹只怕作不了主,至少也要让大师姐知道一下。

 这样吧,二师姐三位先到小妹那里去坐一坐,也好换一件⾐衫,梳洗一下,让我和大师姐说一声,不知二师姐意下如何?”

 她说得极为恳切,何况她巡山有责,大师姐是山上的总管,自该让她知道的,席素仪看了丈夫一眼,点点头道:

 “四师妹…”

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,只听一个冷峻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:

 “四师妹,是什么人擅闯后山,把噤窟的人放出来了?”

 ⾕飞云听出这话声正是这里管事陆碧梧的声音,上次上山来,就是她领自己去晋见金⺟的。

 哦,师⽗说,因她被醉道长“太乙翻天掌”所伤,在金⺟面前进谗,才把爹娘囚噤在石窟里的!

 这婆娘可恶!

 闻⽟音急忙恭声道:

 “大师姐,是二师姐出来了…”

 嘶!一道青影快得如同闪电,她话声未落,人已凌空飞落,那是一个四十五六岁,面貌冷峻的青⾐妇人,正是金⺟门下大弟子陆碧梧。

 青雯等三人急忙躬下⾝去,叫了声:

 “师⽗。”

 青雯是故意没把手中断剑丢弃,为的就是要让师⽗看到,好替自己作主。

 席素仪也躬着⾝,说道:

 “小妹见过大师姐。”

 陆碧梧飞⾝落地,自然一眼就看到二个门人的长剑都被削断了。她看也没看席素仪一眼,就朝闻⽟音冷冷的问道:

 “是什么人把他们放出来的?”

 ⾕飞云忍不住应声道:

 “是在下。”

 席素仪忙道:

 “大师姐。他是小儿⾕飞云。”

 陆碧梧冷峻的目光盯着⾕飞云冷冷的道:

 “⾕飞云,无怪我看来眼,几个月前,你上山来过。”

 ⾕飞云抱抱拳笑道:

 “管事还记得在下,上次在下是奉南山老人之命,晋谒金⺟而来,今晚乃是在下个人行动,为了救家⽗、家⺟来的。”

 陆碧梧问道:

 “你是从那里上来的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前山有四老守山,在下自问只怕接不下他们每人五十招,所以只好从后山上来了!”

 陆碧梧神⾊一寒,问道:

 “是什么人指使你的?”

 ⾕飞云笑道:

 “前山既然无法上得来,那就只有从后山上来了,这道理任何人都懂,还用得着有人指使吗?”

 陆碧梧厉声道:

 “是不是那个酒鬼道人指使你来的?”

 “你说南山老人家?”

 ⾕飞云忽然正容道:

 “陆管事,你胆子不小,酒仙南山老人家,就是连尊师都要尊称一声葛前辈,你却叫他酒鬼?”

 他明知陆碧梧说的是醉道长,故意夹到南山老人头上。

 陆碧梧怒声道:

 “我说的是醉道人,难道不是他指使你来的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陆管事这话就不对了,我来救的是生⾝⽗⺟,何用醉道长指使?”

 陆碧梧冷哼道:

 “你能把他们救出去吗?”

 ⾕飞云大笑道:

 “在下不是把爹娘救出来了吗?”

 这话是有意怒她的。

 闻⽟音叫道:

 “大师姐…”

 陆碧梧怒声道;

 “你们下得了山吗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为什么不能?”

 话声出口,只听耳边响起醉道人以“传音⼊密”的声音说道:

 “小施主,你不是她的对手,不可和她说僵了。”

 果然,这句话把陆碧梧怒了,重重哼了一声道:

 “有我在这里,你下得了山吗?不妨试试看?”

 闻⽟音急道:

 “大师姐,这是…”

 陆碧梧哼道:

 “你不用多说。”

 ⾕飞云突然敞笑一声道:

 “陆管事难道要出手拦阻不成?”

 陆碧梧道:

 “你擅上天池,擅⼊噤窟,难道我出手阻拦你不得?”

 ⾕飞云大声道:

 “你怎不去请示圣⺟?”

 陆碧梧盛气的道:

 “我不用请示。”

 “哈哈!”⾕飞云这声大笑,以丹田发出,声如裂帛,双目精光暴,喝道:

 “不错,陆碧梧,你是圣⺟门下大弟子,天池管事,但你这般说法,眼里还有圣⺟吗?”

 席素仪眼看飞云和大师姐越说越僵,几次要待开口,都被⾕清辉暗中拉着⾐角,要她不用阻止,这回飞云直呼陆碧梧的姓名,她知道大师姐的为人,怕触怒了她不可收拾,忍不住叫道:

 “飞云,不可无礼。”

 陆碧梧所得大怒,厉声喝道:

 “小狗,找死!”

 ⾕飞云心想:

 “自己这声大笑,金⺟一定会听到了。”一面正容道:

 “崆峒派也是名门正派,圣⺟威震西陲,想不到你居然狐假虎威,在下叫你一声陆碧梧,就是找死,这和黑道中人有何分别?圣⺟教育了你几十年,你真是愧对师门…”

 几十年来,何曾有人如此辱骂过她,陆碧梧当真被他气疯了,口中厉喝一声:

 “我就活劈了你!”

 扬手一掌,直劈而出!

 ⾕飞云早就料到她有此一着,⾝形倏然一晃,不闪而进,⾝形一动,倏然欺进,左手三个指头一撮,一把捉住了陆碧梧右手脉腕,说道:

 “陆管事想要在圣⺟脚下行凶吗?”

 陆碧梧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掌势未出,会被⾕飞云一下扣住脉腕。

 尤其⾕飞云人在右边,左手又劈不到他,急忙挥手甩出,她不知道⾕飞云练成紫气神功,这一挥手,才知人家一⾝功力,竟然不在自己之下,本连动也不动。

 这原是电光石火之事,突听一个苍老声音喝道:

 “碧梧住手,不可伤他。”

 这是金⺟的声音!

 ⾕飞云心头有数,傲然一笑,松开三指,人也随着退后。

 陆碧梧吃了暗亏,口中不得不应了声“是”

 金⺟又道:

 “你把他们带进来。”

 陆碧梧又躬⾝应了声“是”

 ⾕飞云潇洒一笑道:

 “在下早已请你们禀告圣⺟,你们都不肯去禀告,早去禀告了,就没有这场误会了。”

 青雯三人听得吓⽩了脸。

 陆碧梧寒着一张脸,冷声道:

 “你们随我进去叩见圣⺟。”

 只听耳边响起向醉道人的声音道;

 “小施主好好应付,就可以没事了,贫道先下去了。”

 话声堪⼊耳,就听金⺟喝道:

 “碧梧,后山还有什么人?给我拿下?”

 ⾕飞云听得大吃一惊。

 陆碧梧闻言急忙纵⾝掠起,这下当真疾如鹰隼,飞扑到岭口,但她总究迟了半步,纵目看去,那里还有什么人影?这就躬⾝道:

 “启禀圣⺟,后山没有人影。”

 金⺟哼了一声,就没有作声。

 陆碧梧回⾝走来,冷声道:

 “随我来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爹、娘我们走。”

 陆碧梧因师⽗已经转醒,不敢多说,只是一路走在前面。

 ⾕清辉眼看自己儿子侃侃而言,不但面折素来出名难惹的陆碧梧,尤其方才一下就扣住陆碧梧脉腕,手法奇突,心中自是十分⾼兴,这孩子的脾气,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,唉,行走江湖,锋芒太露,总是会吃亏的!

 一行四人来至小山顶上,一座精致⽩石楼宇前面,门前两名青⾐少女躬⾝道:

 “圣⺟请管事领他们进去。”

 陆碧梧只点了下头,就昂然直⼊,再由长廊折⼊小天井,来至三间精舍前面,才脚下一停,躬⾝道:

 “弟子陆碧梧,敬遵法谕,已将席素仪、⾕清辉、⾕飞云三人带到。”

 里面传出金⺟的声音说道:

 “叫他们进来。”

 只见一名青⾐少女随即挑起棉帘。

 陆碧梧依然走在前面,席素仪夫妇和⾕飞云随着走⼊。

 室中银灯明亮,金⺟⾝穿青缎道装,踞坐在上首铺了虎⽪的紫檀雕花椅上。

 席素仪见到师⽗,慌忙跪到地上,连连叩头道:

 “弟子叩见师⽗。”

 ⾕清辉跟着走上,作了个长揖道:

 “晚辈⾕清辉拜见圣⺟。”

 ⾕飞云跟在⽗亲⾝后,也只作个长揖。

 金⺟目光炯炯,看着跪在地上,蓬头垢面的席素仪,心中不无恻然,再看站在席素仪⾝后⾐衫褴褛,须发散,但精神満的⾕清辉,和他⾝后少年俊逸,眉宇间紫气氤蕴的⾕飞云,这娃儿上次上山来,相距不到一年,他內功似乎又精进了许多。

 陆碧梧站在边上,躬⾝道:

 “启禀师⽗,弟子赶去后山,⾕飞云已把二师妹和⾕清辉从噤窟中救出,还削断了青雯等三人的长剑,他自己说是从后山上来的,弟子怀疑他是有人指使的…”

 金⺟没待她说完,截着问道:

 “我叫你查查有没有人潜伏后山,你仔细查看了没有?”

 陆碧梧应了声“是”

 金⺟哼道:

 “人家早已走了。”

 陆碧梧听得一怔,躬⾝道:

 “弟子认为此人可能是⾕飞云的同。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在下上山来是救我⽗⺟的,何用帮手,管事毫无证据,不可在圣⺟面前胡说。”

 陆碧梧怒气的道:

 “你…”金⺟一摇手道:

 “你站到边上去。”

 陆碧梧只好应了声“是”退到一旁。

 金⺟目有怜惜之⾊,看看席素仪.缓缓说道:

 “你先起来。”

 席素仪应着“是”站起⾝来。

 金⺟续道:

 “二十年前,你犯我门规,为师才把你囚噤的,至于⾕清辉,你在山前跪了三天三晚,老⾝看在石头和尚份上,已不再处罚,任你下山,你是自愿囚噤在石窟里的。”

 ⾕清辉躬⾝应了声“是”

 金⺟目光一抬,朝⾕飞云道:

 “小娃儿,你听清楚了,老⾝门下犯了门规,老⾝是不是有权把她囚噤?你⽗是自愿在石窟囚噤的,他们没有师长同意,私自结为夫妇,触犯我噤条,自是不能说老⾝把他夫妇擒来,噤闭在石窟之中,此理甚明,老⾝所以要特别说明这一点,免得外人说我不通情理。”

 爷飞云不知她说这话的用意何在,自然不好开口。

 金⺟又道;

 “上次你奉葛前辈之命前来,还记得下山之时,老⾝说过一句什么话吗?”

 ⾕飞云心中暗暗“哦”了一声。忖道:

 “原来当⽇她要四个青⾐少女用剑试了我一招,虽说是要看看自己在品酒会上遇到的四个青⾐少女使的是不是“崆峒剑法”?

 但她也看出自己使的“剑遁⾝法”出至师祖,(石头和尚)所以才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。就是为了防自己来救爹娘了。”

 心中想着,一面答道:

 “圣⺟当⽇曾说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。”

 金⺟哼道:

 “你记得就好,那么今晚潜上后山,擅闯噤窟,还削断我崆峒门下再传弟子三支长剑,你自己说该当如何?”

 她说到后来,已是声⾊俱厉。

 席素仪吓得心头一颤,急忙扑的跪了下去,颤声道:

 “求求师⽗,念他年幼无知,饶恕了他…”

 ⾕飞云没待金⺟开口,一手扶着娘道:

 “娘快起来,圣⺟是讲理的人,孩儿如果有罪,娘求她也没用,孩儿如果无罪,娘又何用求她老人家?”

 随着话声,居然把娘扶了起来。

 金⺟看的暗暗点头,忖道:

 “这娃儿果然胆⾊过人!”一面点头道:

 “你起来,为师倒要听听你儿子如何说法?”

 席素仪低头道:

 “多谢师⽗。”一面朝⾕飞云叮嘱道:

 “圣⺟面前,你不可以说。”

 ⾕飞云含笑道:

 “娘只管放心,孩儿自有分寸。”

 接着朝金⺟拱拱手道:

 “圣⺟要在下自己说,该当如何?在下认为完全遵照圣⺟指示行事,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,还请圣⺟垂察。”

 金⺟看他強辩的可笑,话声也缓和下来,说道:

 “你说今晚潜上后山,擅闯噤窟,削断我三个再传弟子长剑,都是老⾝指示你这样做的?”

 “也可以这样说。”

 ⾕飞云接着解释道:

 “圣⺟上次曾告诉在下,从此不得再上崆峒天池一步,在下就是有天大胆子,也不敢再来。

 但在下⾝为人子,一旦得知生⾝⽗⺟被囚噤在崆峒天池,纵是龙潭虎⽳,粉⾝碎骨。也非要把爹娘救出来不可,这是人之常情,就算圣⺟有不准再上天池之言,在下自然也要冒险一试…”

 金⺟看他侃侃而言,老实说心里也不噤有些喜,问道:

 “那怎么能说老⾝指示你的呢?”

 ⾕飞云道:

 “二十年前,在下初生之时,圣⺟曾经说过,等此子长大成人,练成武功,只要上得天池.救出他⽗⺟、自可任他们离去。

 在下就是相信圣⺟言出如山,所以才敢偷偷的从后山上来,削断铁锁,救出家⽗⺟,此一行动,完全遵照圣⺟二十年前的指示行事。”

 金⺟点着头“唔”了一声,似乎已同意了。

 陆碧梧在旁道:

 “但你削断崆峒门下长剑,又如何说法?本派规定,任何人削断本派弟子长剑,即是藐视本派。除非此人能胜过被削断长剑之人的师长,否则就当自断一臂,以表示向本派谢罪之意,由你自己选择。”

 ⾕飞云看她有意挑拨,心头怒极,目中精芒直,凛然喝道:

 “陆碧梧,你因昔年伤在醉道长一掌之下,心怀仇恨,把这笔帐记到家⺟头上。二十年前,家⽗跪了三天三晚,祈求圣⺟恕罪,圣⺟本来已有允意,就是你进了谗言,才害得家⽗⺟被囚噤石窟,达二十年之久。

 今晚在下遵奉圣⺟昔年指示,上山救出家⽗家⺟,走出石窟之际,就遇上你门下青雯等三人,在下请她们禀报圣⺟,她们不但不肯禀告,同时三支长剑分向三面攻来,我总不能平⽩无故的挨她们三剑,尤其你门下,出手毒辣,我如果不还手,岂不⽩⽩送了命。但在下为了尊重圣⺟,并未拔剑,只是用剑鞘挡了她们每人一剑,因她们争功心切,用力过猛,才被震断的,在下几时削断崆峒门人的剑了?

 陆碧梧,你在圣⺟面前挑拨,是没有用的,若要论罪,你门下今晚欺瞒事实,不肯禀报,都是你平⽇教导无方,欺上蒙下所致。后来你见到在下,又一再刁难,在下要你向圣⺟请示,你狂妄的说:‘我不用请示’你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管事而已,竟敢妄自尊大,以为独揽大权,你眼里还有圣⺟吗?

 崆峒派如果还有门规的话,像你这样目无尊长,欺师蒙上,该当什么罪,在下外人,并不清楚,你自己说吧!”

 陆碧梧被他在师⽗面前戟指着数说自己罪状,几乎被气炸了心,但又无可反驳,眼看金⺟脸⾊渐渐沉了下来,心头更是机伶一颤,急忙躬⾝道:

 “师⽗…”

 金⺟冷然道:

 “不用说了,为师二十年前,答应过他们,让他们下山去吧!”

 一面朝⾕飞云道:

 “小娃儿,老⾝念你一片孝心,震断崆峒门下长剑之事,不和你计较,今后再遇上崆峒门下,不可如此鲁莽出手了,好了,你们去吧!”

 席素仪听得如蒙皇恩大赦,扑的跪倒地上,一连磕了几个头,说道:

 “多谢师⽗恩准,弟子叩别了。”

 ⾕清辉一直站在子⾝旁,这时也拱拱手作了个长揖,说道:

 “圣⺟大恩,在下告辞了。”

 ⾕飞云也跟着拱手道:

 “多蒙圣⺟谅察,在下感不尽。”

 只见一名青⾐少女从外走⼊,在陆碧梧耳边低低说了两句。

 金⺟抬目道:

 “为师已经知道了。”

 话声未落突听一阵清越的当当之声,传了进来。

 这是击撞云板之声,连续响了九声。

 金⺟⽩皙的脸上,刹那之间变得十分愤怒,沉喝道:

 “碧梧,你迅速查明,是什么人闯上山来了?”

 话刚说完,陆碧梧还没说话,只听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:

 “金凤,你守山四老,也不过如此,快出来见我。”

 金⺟沉哼一声,站起⾝道:

 “你们随我出去。”

 她既然这么说了,就是想走,也走不成了。

 金⺟是由四名青⾐侍女前后伺候着,前面两人手持宮灯前导,后面两人一持古⽟如意,一持古式长剑随行。

 陆碧梧紧跟着她们⾝后而行,⾕清辉、席素仪、⾕飞云三人也只好跟了出去。

 出了⽩石楼宇,走下宽阔的⽩石阶级,只见二十来名青⾐少女一手⾼挑⽩纱灯笼,一手伏剑,雁翅般排列在登山石级前面,中间站立着金⺟门下三弟子瘦⾼的丁令仪、和⾝材窃窕的四弟子闻⽟音,两人同样手持长剑,严神戒备。

 小山对面一共只有七个人。

 前面一个是头银发,脸⾊红润老妇人,⾝穿银⽩道装,手持乌木拂尘,无论脸型,⾝材,和金⺟生得一般无二,只是満脸怒容,双目精光炯炯,森寒不可视!

 她⾝后站着三个门人,两个是⾝穿青布道袍的中年道姑,背负长剑,手持拂尘。

 另一个则是一⾝劲装的少女,生得眉目如画,娇婉可人,她就是宇文澜。另外还有四名青⾊劲装少女,手持纱灯,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个人,不知是谁?

 金⺟走下石级,丁令仪、闻⽟音慌忙躬⾝施礼,叫了声:

 “师⽗。”

 金⺟目光扫动,问道:

 “本山弟子可有人负伤?”

 丁令仪还没开口,对面的银发老道姑已经开口了:

 “我还不屑以大欺小,伤你门下徒弟。”

 金⺟目光一抬,沉声道:

 “金鸾,你来得正好,你不来,老⾝也正要去找你,八九个月前,你假冒老⾝名义,掳了一个姓许的女娃儿。以致南山老人怀疑到老⾝头上,要⾕飞云专程找上天池,跟老⾝要人,老⾝派门下弟子下山调查,又遭你‮辱凌‬,这笔帐咱们正该好好的算一算。”

 “算帐,嘿、嘿,咱们要算的帐可多着呢!”

 银发老道姑金鸾冷声道:

 “当年先师把咱们抚养长大,本来以为你我是孪生姐妹,可以同心协力,发扬崆峒派,那知你从小心狭窄,处处与我为难,势如冰炭,以致先师临终之时,为了顾虑你我二人,终难共处,才有意要你我分领东西崆峒门户。

 怎知你矫传先师遗嘱,自领崆峒掌门,我离开崆峒山,欺师灭祖,不顾同胞之义,残害同门,我隐忍了几十年,这笔帐要不要算?”

 ⾕飞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,忖问:

 “原来她们是同胞孪生姐妹,一个叫金凤,一个叫金鸾,无怪面貌如此之像!”

 金⺟怒声喝道:

 “住口,当年先师原本想令你我二人分领东西崆峒门户,后来是你自己不识廉聇,假借老⾝之名,‮引勾‬闻野鹤,触犯门规,我只要你离开崆峒,已经宽恕了你…”“哈哈!”金鸾忽然仰天大笑,说道:

 “金凤、你真是蛇蝎居心,当年是你,只下了一次山,就把闻野鹤‮引勾‬上了,人家对你一片痴情,你却爱在心里,为的是怕触犯门规,当不了崆峒掌门,才不敢拿出真心来,害得人家在山下苦等,几次把我错当了你,我是一番好意,才劝他离去,死了这条心。

 恰巧被你看到,吃了飞醋,因嫉妒成恨,在师⽗面前进谗,师⽗面前我已经解释清楚,不料师⽗死后,你就以此为借口,我离开崆峒,我自知武功不如你,只好忍辱下山,没想到事隔六七十年,你还怀恨在心,诬蔑于我,你才寡廉鲜聇,灭绝人。”

 两人已经是八九十岁的人,居然把五六十年前的桃⾊纠纷,在双方徒弟、徒孙面前互相指责不休。

 ⾕飞云突然想起,今晚在石窟中放出来的长发老人,不知是不是她们口中的那个闻野鹤?

 金⺟冷冷一哼道:

 “老⾝知道,你今晚是来找闻野鹤的,不错,他就被老⾝囚噤在后山。”

 现在⾕飞云证实了,石窟中放出来的⽩发⽩须老人,果然是闻野鹤!

 金鸾冷笑道:

 “你囚噤闻野鹤是你的事,与我无关?今晚我是为我徒儿找你讨公道来的?”

 金⺟冷然道:

 “你徒弟关我什么事?”

 金鸾怒声道:

 “我徒弟许兰芬,当选西凤状元,你自号西凤,自然犯了你的忌讳,八个月前,你派两个徒弟下山,到处追查许兰芬,要把她带回天池,我因她已列我门墙,自是不容有人欺侮,教训了你们两个徒弟,是因为她们目无尊长。

 没想到她们居然把这笔帐记到许兰芬的头上,趁许兰芬每三个月回家探亲一次,竟向她暗下毒手,你还算是一派掌门吗?”

 ⾕飞云听得心头猛然一跳,许兰芬遭了毒手,不知她有没有命危险?他一念及此,忍不住朝金鸾⾝后一名青⾐女子手中抱着的人望去,心想:

 “不知会不会是她?”

 金⺟愕然避:

 “老⾝几时对你徒弟暗下毒手?”

 金鸾厉声道:

 “不是你,就是你门下徒弟⼲的了。”

 金⺟道:

 “何以见得?”

 金鸾冷笑道:

 “崆峒武学中,有一种先师认为太以毒,告诫门人不可练习,你却偷偷练成的是什么功夫?”

 金⺟道:

 “你说的是透骨指?”

 ⾕飞云心中暗道:

 “自己曾听南山老人说过。当年师⽗曾伤在金⺟透骨指之下,金⺟也被师⽗一记天星掌击成重伤。师⽗也说过,当年他老人家还没练成紫气神功,连太清真气也抵挡不住,是极厉害的旁门功,透骨指惟有紫气神功,可以把它化解于无形。”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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